那種情緒過了快一整年，
本來以為不會再有，
沒想到，
那根本是人類進化的循環必要。
一年前的那個情緒來的突然，
瞬間的、濃烈的、而且切實的，
「我真的很討厭我的孩子。」
討厭自己的孩子⋯⋯
聽起來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我連講出來、寫出來，
都充滿著強烈又撞擊的罪惡感。
但是我向來不喜歡把情緒壓縮，
情感跟情緒都是，
我不是將它們壓縮後情緒就會不見的人，
壓縮只會增強事後的壓力，
會變成更可怕的情緒反彈，
或是更扭曲的情感分岔。
「討厭自己的孩子」，
我自己很清楚，
這種情緒是非常真實的；
進入了青春期的他們，
變得非常的不可愛；
而這樣的不可愛我是知曉的，
畢竟行走在當時的我何止不可愛，
簡直可怕。
但是真的討厭啊！
就算我曾經走過，
我還是討厭那本來知心、貼心的孩子，
變成不講武德的屁孩。
「討厭自己的孩子」，
我自己也知道，
這種情感是非常短暫的；
不是不愛他們了，
即使用我的生命作為計算，
都無法具體我愛著他們的時時刻刻。
但我現在就是討厭，
討厭他們對於生活常規一再的漠視、
討厭他們忘記我也是需要被愛的對象、
討厭他們忘了自己是這世界我唯一會一再原諒的可惡，
然後常常可惡。
或許，
一位慈愛的母親不該有討厭自己孩子的時刻。
但就像我常跟孩子說的，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符合社會期待的阿母，
我只想當適合你們的媽媽，
同時，
我也必須是自己，
我才不會用錯力氣只忙著掩飾跟假裝。」
所以一年前對著女兒、
一年後的現在對著兒子，
我企圖讓他們明白：
「我討厭你們，
是真真切切的、是即時的；
但絕對不是不愛了；
我討厭破壞常規的你們、
討厭忽視我們之間情感的你們、
也討厭不去思考相愛是必須帶著尊重的你們；
但不是你們本身。」
「只是討厭的情緒反應跟喜愛一樣的真實，
我會去消化但不喜歡掩飾，
我愛你們的所有、全部，
但強度會被影響，
所以你們也必須學習，
看向自己需要自我提醒的狀態，
也承認自己有需要改變的地方，
成長、叛逆、或是情緒都是過程，
但不該是相互傷害的藉口。」
所以孩子，你們真的好討厭。
但全世界也就你們，
讓我留在原地，
一邊愛著、一邊討厭，
一邊討厭又一邊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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