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接了件案子,想靠著空出來的時間賺賺小錢,沒想到比自己原本想的到的困難多了。
倒不是案件有著高困難度,而是這兩個月被林小威銷耗太多的體力跟注意力,打從台大出院之後一直到現在,常常一晃眼就忘記自己原本想幹些什麼事,恍神過來又恍神過去的,一天就這樣消磨掉了,到了孩子該上床的時候,才驚覺自己電腦螢幕上顯示駐留的,不是拍賣網站就是臉書的動態首頁…該說是自己魂歸不了位,還是網路害人不淺?
相同的情形又到了這一晚的九點多,把拔推著林小威的點滴架,吆喝著孩子要回房間,睡覺時間到了。一聽到回房的指令,心急的弟弟轉身想跑到遊戲墊拿自己的玩具愛車,嚇的我跟把拔驚慌的大叫:「不要動!馬麻再幫你拿就好了!」。
一手拿著玩具卡車,一手還在滑鼠上猶豫不決的流覽,絕不是在逛拍賣或是臉書,還不就是人該死的”抱佛腳”心態,因為知道一整天下來可以工作的時間本來就很短暫,而真正專心在工作上的時間,又讓我感到嚴重的罪惡感,所以在最後的10分鐘裡蹦出”Do something”的念頭,好像這樣可以騙過自己,一整天都工作的很盡責又很努力一般。
總算甘願的按了關機鍵後奮力起身,忽然聽到”喀”撞到東西的聲響,順著聲音回頭才發現姊姊並沒有跟著回房,貼心的她就站在我坐椅的左後方,像個安靜的背後靈般等著我。除了被孩子嚇了一跳,也心慌的想,那一聲大大聲的"喀",跟重力撞上物體的聲音,打哪來?
看著姊姊瞪著大眼睛看著我,我說:「寶貝!你嚇死我了,你沒有回房喔?」
姊姊搖搖頭,接著我又問:「那~~剛剛,底迪的車子是撞到椅背,還是撞到你?」
姊姊一臉平靜的比比自己的門牙,我高聲的說:「我撞到你了!?馬麻撞到你了,妳痛不痛?」
姊姊依舊平靜但帶著試探的表情看向我,輕輕的點點頭。我略帶不解又極度不捨的攬著她,連聲說:「哎喲,那麼大聲一定很痛,秀秀,馬麻秀秀~~」,等我把她整個擁進懷裡,姊姊才忽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我一再的跟孩子強調過,因為小朋友體型比較小,絕對不要站在大人身後或是很靠近卻又看不到的地方,大人很容易因為不小心而去誤傷到小朋友。這樣的叮嚀我對著孩子講過了無數次,甚至因為這樣對孩子動過怒,那時候的姊姊總是用耍賴的大哭,去敷衍我又氣又急的聲量,但是此時,姊姊卻極度壓抑的不想表現疼痛,事後靜想才懂,孩子防備又試探的眼神代表什麼~~~擔心我會對她失望,因為她又忘了我的叮嚀。
這兩個月像極了不具名的分捩點,分開了我的想望與失望,也分割了孩子耍賴跟壓抑的權利。我的寶貝女兒,有著一般孩子沒有的忍耐力,是她的本性、我的教育、還有弟弟遭受病痛後的延伸。她總能安靜的聽授我給的言語、理由、還有不得已,她的本性讓她擁有對這一切的耐受力與理解力、而我的教育讓她懂得延遲的享受與遭受拒絕的能力(我並非事事都順著孩子的媽),弟弟的病痛則讓她突然失去被捧在手心的權利、被專注陪伴的權利、被每個人尊寵的權利,然後,發展出壓抑又令人不捨的懂事與體貼。
回想短腸症存在身邊的這些年,她的撒嬌被我拒絕過、她的眼淚被我漠視過、她的疼痛被我的疲累掩蓋過,但是秉性純良的孩子並沒有回饋我一樣的殘忍,而是越來越清靈的表現出懂事、貼心,給予失職的母親越來越純真的愛,就像天使。
憶起孩子曾要過的撒嬌跟寵溺,現在,不再等待孩子的要求,我無時無刻都想要擁抱她、親親她、告訴她我有多愛她,我的作為是這麼的理所應當,孩子眼裡的喜悅卻像是我拯救了整個世界。上帝是不是存在的奇蹟,我仍舊存疑,但是祂身邊的天使,我真的遇見,因為祂們飛到了我的身邊,現在,正當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