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家屬休息室。 

 

孩子,為了你,我們總共待過三間醫院的休息室,在座椅上忍受煎熬,讓眼神空洞的停留在閃動的電視螢幕上,然後又一次的憤恨,為什麼手術室裡發生的一切,我們都沒辦法替你承受。 

 

這一次,我一樣帶著開心的笑臉陪伴你走進準備室,輕鬆的跟你詳述著等一下會發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然後抱著你坐上手術台,看著前一刻護士讚美你可愛時的靦腆笑容瞬間潰散轉變成驚恐、哭鬧,而我,只能捧著你的小臉,希望自己的聲音可以壓過所有讓你驚慌的操作聲,希望我雙眼的注視可以化開你內心的恐懼,希望這樣的一切不要再發生,更希望這一次你一樣會平安的回到我身邊。 

 

你一次又一次的甦醒、恢復、出院、歡笑,又一次次的不適、住院、麻醉、恐懼,我以為因為"習慣"會讓我熟練的面對,但是,我的雙手卻還是不斷的發抖,原來對你的擔憂跟心疼,沒有辦法因為一次次的"習慣"而淡化,反而是沒有止盡的加深心裡的害怕。 

 

我曾問過把拔,如果,只是如果,我們可以回到最原先的開始,如果我們知道你的出生代表的是你不斷的苦難,如果有這樣的權力去得知我們的想望會帶著你的病痛,他會不會想,如果讓你好好的待在天堂就好,這樣,你就不用承受這樣折翼的苦、如地獄一樣焚燒的痛。 

 

把拔用白眼跟嘆氣拒絕回答這樣的問題,他說:這樣的問題太不營養,我不想回答。於是我問自己,我的回答呢? 

 

一直以為,是我的執拗間接成就你的痛苦,所以這樣的痛苦直接讓我的人生變調~~~你的病痛讓我變得難過,你的疼痛讓我變得難受,反覆的往返醫院讓我的生活被迫分崩離析,你自己都不想要的後遺症讓我情緒崩潰,所以我不斷不斷的流淚,因為所有的不願意累積成我生活的點滴。 

 

但是承受過後我才懂得,就算我自以為自己多麼的犧牲,這些,其實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的承受跟你自己的疼痛;我做的,只不過是身為母親應該做的,是因為愛你而去做的,是你不會要求而我自己想要做的。 

 

所以,就算再一次的陣痛跟分娩,我還是要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就算再一次的割心跟淌血,我還是要成為你的母親。原諒我的自私加重你的受苦,因為你的笑容,讓我看見這個世界最璀璨的極光;因為你的努力,讓我看到世界上最難得的勇敢;因為你的堅強讓我知道世界上沒有甚麼到不了的地方;因為你對我深刻的愛,讓我想變成更好的人。 

 

我沒有辦法想像沒有你的生活,就算這裡面包含了過多的眼淚跟煎熬;我沒有辦法想像沒有你的世界,就算這裡頭包含了好多的心痛跟心碎。 

 

我就是要你,因為你讓我認清自己的愚鈍,然後走上智慧的道路;我就是要你,因為你讓我知道自己的不足,然後看向幸福的方向;我就是要你,因為你的可愛讓我知道甚麼樣的生活才是真正的滿足;我就是要你,因為你帶給我們的快樂遠遠多於筆墨間可以形容的程度。 

 

我以為,如果沒有你,我的生活不再疲累、崩潰、流淚、和抱怨;現在我知道,一旦少了你,我便沒辦法成長,像現在這模樣~~知道甚麼是最值得流淚、甚麼最值得崩潰、甚麼最值得堅持、甚麼最值得我去改變。 

 

年過30,沒有營養的問題就像零食,雖然無法提供健康,卻可以放鬆心情;零食過後,為了身材為了皮膚,就會發現自己十分需要正常飲食,所以零食讓我知道我更需要正餐;沒有營養的問題經過思考跟沉澱,會讓生活展現更好的面向,也讓自己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甚麼。 

 

或許短腸症與酸中毒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但卻不是你;或許疾病與心痛是緊跟在你身後的光影,但不代表那就是你。所以我愛你,只因為你是你,就算再給我重新選擇的權利,我還是要你。

 

不變的決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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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 ㄚ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