蚯蚓,如果用來形容孩子的血管,那麼它代表的,是極度的疼痛。

 

住院,到這個晚上為止算來已經整整10天,而孩子手上密集的針孔卻已經超過10個,拉開孩子的袖子,那模樣就像在路上被警察臨檢盤查的煙毒犯~~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孩子血管細小,是我們一直都知道的事,但這樣的事實用面對在抗生素治療上,無疑的,是一種極大痛苦的折磨。

 

胸前導管失能,所需要的TPN只好降低濃度,擁擠的流過孩子手背上細小的血管,而企圖消滅黃金葡萄球菌的抗生素,則讓血管內的流動變得更加困難,TPN、抗生素、還有充斥白血球、紅血球、跟血小板的血液讓孩子的血管擠壓、磨耗而變得脆弱,於是在別的孩子身上,足夠抵擋慛殘,忍受三天的能力,在我的寶貝身上,迅速的變更成3天、2天、甚至1天,整個小手被就會變的像小饅頭一樣的腫脹。

 

前兩天,在孩子的小手腕上找到了看似可以承受多日的注射點,以為一天一針的培菌抽血結束後,孩子總算也可以躲過2天一針的宿命,其實,每一次總是挨上2、3針才成就完整的一針,沒想到,休息了一天的注射折磨,那個讓我們懷抱希望的注射點,居然報銷了,血管硬化了........

 

於是昨天晚上,在我跟孩子保證不需要再挨針的片刻之後,我又抱著孩子走進注射室,去挑戰總醫師的技術跟孩子的忍受度。

 

這一次,孩子在手被扎了兩針後,又在我的建議下被扎了一針腳背。左手,在蛇燈的照射下,連不專業的我都看得出來,孩子的血管~~~在長時間的注射下,因為自我保護的機制而變形、躲藏,就像埋在皮膚表面下的蚯蚓,腳背的血管則因為之前的急診而破壞,所以,醫生在萬不得已的情形,又找回已經腫脹的右手背。

 

我沒有辦法想像那有多難承受,在已經連觸摸都能產生劇痛的手背上強力的按壓,那有多痛;我沒有辦法想像我有沒有辦法忍受,在已經脆化跟阻塞的血管裡扎針,那有多痛。我留不下眼淚,但我的胸骨間卻像破了一個洞,原本真空的胸腔瞬間塞滿了空氣,不斷的膨脹到我沒辦法呼吸,然後連輕微的移動都覺得劇痛。

 

回到病房,孩子因為折磨哭到脫水、發燒、不停得發抖,我只能為他把棉被一層層的包裹,我只能握著他冰冷的手腳,我只能抱著他虛聲的安慰,然後在心裡不斷的跟孩子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馬麻幫不了你;對不起,我不能為你承受;對不起,我無法為你擋開這一切;對不起,在你不斷的哀號掙扎下,我卻只能當個幫兇,把你緊緊的困住,只為了讓你承受你已經無法承受的恐懼跟疼痛。

 

對不起,在你承受了這些殘忍又不人道的折磨後,我還是希望你能繼續的忍受,只因為我要你成全馬麻的自私~~~留下來陪我~~~陪伴這個幫不了你卻真的好愛你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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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 ㄚ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