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畢業了。
在硬是念了四年的研究所之後,
我終於畢業了,
雖然論文還是很不乖巧的還沒上傳。
會唸四年,是因為,我就是想唸四年。
好啦,其實本來是三年,
但疫情,
確實把我始終用噴射火焰燃燒生命的生活方式,
突然轉成小火。
那不確定的時程、一直被打斷的計畫、突如其來就被打斷的安排,
確實讓我轉得很快的生活步調慢了下來。
而會說硬是要,真的就是我自己的步調,
即使我兩年就可以完成,
因為我想藉由學習......好好的休息。
因為我已經工作許久,
沒有立即就業的壓力、
更已經是靠經歷就能唬過學歷的人生階段,
會再回去唸書,單純就是我想。
回頭看看自己的人生其實一直都在繞遠路,
在每個人都按部就班深怕踩錯拍子,
我卻閃來閃去的大跳自己的舞步。
所以在重回研究所之前,
我其實是回過頭再從大一的課程開始,
當時其實不少業主或是工作的夥伴,
都很假掰的說:
「你根本可以當老師了吧!」
「你是要去電爆老師的吧。」
但我知道,我的能量根本已經消耗掉。
也知道,
我跟當時周圍的同溫層都已成為自大的社會人,
在每一筆收入跟完成的工地之間,
膨脹了自己的成就跟能力。
就像我回到學校後遇到的「同學」,老富二代,
在自家的公司摸魚多年自稱是設計總監,
然後回到學校便自認為是所有孩子的學長,
甚至認定學校的老師太年輕、沒有能力可以提供他想要的學識。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
在他設計報告技術性的想利用我的模型完成他的作業,
在他自居「學長」安排編組要我完成所有的作業,
被我白眼罵他是個屁之後,
他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他真的只會屁,但不會交作業。
或許我沒有按部就班地讓自己從建築系畢業,
而是繞過土木跟結構才又回到心裡深愛的建築設計,
這種非本科畢業的桎梏,
確實是我走在設計路上的缺憾跟自卑感。
(但明明建築大師安藤忠雄還是個拳擊手呢!)
即便工作已經穩定,
我還是決定讓自己當回孩子,
再去走走設計最一開始的環境,
讓心裡的孩子再去當一次建築系的孩子。
所以我開始了現在看來都覺得非人的行程。
每一天,
都在孩子睡了之後開始我的設計作業,
從晚上10點到凌晨三點,
接著五點半起床做早餐、
送了孩子上學再到公司上班、或是到學校上課,
下午可能是工地、然後再到學校上課,
沒有課的下午、就是上班,
然後我會接孩子下課、回家晚餐,
約莫晚間8點,
開始準備隔天繪本跟手作的主題材料,
因為我同時是三間小學的故事媽媽,
然後再處理學校的設計、繪圖、做模型。
週末補眠、平日只睡兩個小時的日子,
我居然維持了整整一年。
之後看著大四的“學姊、學長”們根本住在學校,
處理著重要的畢展,
我這才了解韓劇「再一次二十歲」的編劇,
為什麼沒有很勵志、很狗血的,
讓同我一樣,四字頭才重回大學唸書的女主角,
順利畢業?
因為很多身分跟責任也是我自己的選擇,
就算跟一群20出頭的孩子一起唸書、熬設計是多麼美好的事,
但我不能要求他們參予或體諒我當下的身份與責任,
他們正踩在人生開始跟打基礎的階段,
然後我因為家庭的因素不可能住校、
或是繼續連著三年大熬夜,
而把剛成為國中生的孩子、跟學校出的問題的國小高年級生,
晾在一邊,
我辦不到。
因為比起自己蓄積能量,
身為媽媽是我最重要的角色。
何況我也不可能夜唱、不可能夜喝(這些才是重點吧?)
於是在我補充完大學的青春養分之後,
(講得自己好像黑山姥姥)
我便轉戰研究所。
而,我畢業了。
這期間,我的孩子總是乖巧地忍受著我母職以來,對他們最大的忽略。
這期間,我的老公總是穩定的待在我的身側,
他不是先鋒型的隊友,卻是最強而有力的後衛;
在我設計課延後下課的時間裡、
在我沉靜在模型而忽視他的時候、
在我極有強迫症的母親角色中、
適時地接住我當時跌落的情緒或是任務。
重點是,
在我一度把追劇看得比論文重要的時候,
是他不斷地提醒我:「頭都洗了,要完成。」
所以我的研究所學歷能達成,
我除了要感謝老師,
更要感謝我的老公,
知道我這吃軟不吃硬的傢伙催不得,
只有鼓勵、期待跟罪惡感可以推動得了我。
當然我必須感謝我自己,
因為我自己的執拗,
讓自己總是做著自己認為值得跟想做的事,
還搞出四萬多字的論文,
這是繼我搞出兩條人命之後(我女兒跟我兒子啦!)
最難以想像的成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