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孩子六年的國小旅程結束,
準備走進國中校門暑輔的前幾天,
收到了在幼兒園時期非常細心照顧孩子的老師的訊息,
寒暄的問著孩子是否安好,
讓我在驚訝時光韶然的當下,
也憶起了孩子那段擔心出席不了幼兒園畢業表演的點滴。
那是孩子成為病童之後第三個反覆住院的時期,
因為第二次安裝的導管不若第一次的安穩,
讓那段日子成了孩子反覆的感染發燒、反覆停課跟住院的日子。
其實若同每一次的回診跟住院,
我們不大喜歡把醫療行為當作是一種折磨,
每一次的行李打包,
我總是記著孩子喜歡的玩具、我的書籍、甚至在3C灌滿卡通影片,
把每一次的住院當成是一種成長跟幫助,
因為我們一定會一次比一次更好。
而除卻孩子挨針、跑針、空腹、手術等等的難捱,
還有一種最讓我不安的,
便是來來來去去的隔壁床伴。
要說在兒童醫院最常遇見的,
除了醫生、護理師、營養師、社工師,
再來便是像來自平行世界、每個家庭不同的照顧者,
以及那詭異的教養模式。
那次,
因為單人病房需要等候,
於是我跟孩子選了健保病房;
隔了一天,
另外的空床被安排了患者,
看起來像是大上孩子一兩歲的學童,
本以為那孩子坐著輪椅被家屬推進病房,
可能不便於行或是虛弱,
只是,
才到病床邊,
他便站起來到處走動的打開其他病床所屬的衣櫥。
只有布簾圍著的屏障讓我們聽見了護理師跟家屬解釋「包皮手術」跟注意事項,
之後,
孩子的媽媽打了通電話要孩子的奶奶到醫院替手,
老人家急急忙忙到了,
媽媽前腳才走,
那孩子便對奶奶頤指氣使的說要使用便盆在病床上便溺,
但其實連安上點滴的醫療行為都還沒開始。
到了晚上過了10點,
媽媽來了,
奶奶被催促的回家;
就在我陪著我家孩子幾乎睡著時,
那母子倆居然旁若無人的嬉鬧了一陣,
然後,
媽媽居然逕自地唱起歌來,
這一唱,唱了半個小時,說是睡前的安眠曲,
搞到我都想點歌了。
再隔天,
那個孩子吵著不吃早餐也不愛醫院的午餐,
在吞了媽媽交代爸爸必須買來的麥當當炸雞當晚餐之後,
確定比我家幼兒園孩子大上個三歲的哥哥嚷著說要大便,
但是他大聲地哀嚎著不愛病房的廁所,
所以,
對方媽媽很溫柔又體貼的讓他穿上特大號的尿布,
就蹲在我們彼此兩床間、透著光還能在帷幔看到身影的狀態下,
大起便來,
而那晚醫院的伙食送來的、我正在吞著的,
是咖哩飯。
我生不生氣?氣啊!
但怎麼大砲如我,卻沒有跟對方家長反應還是吵架?
我是說溝通。
因為自己也是病童媽媽吧,
在醫院來來去去多了,
常常看到孩子的爸爸、媽媽對孩子的擔憂、眼淚,
也看多了爺爺或奶奶對孩子的不捨跟嘆氣,
更在加護病房外跟著其他的照顧者等著看上孩子安穩睡臉的情緒膠著,
就怕等了幾個小時看到的是麻醉未醒的孩子。
於是在那樣的時空裡,
我只想把所有的不合理都合理化成每一種特例;
都是因為太擔心、太難受、太無助,
所以才展現出好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教養模式。
而幾年過去,
隨著治療,
我的孩子在學校的時間終於可以越來越長,
但是那些匪夷所思的、
如同在我咖哩飯旁蹲踞的排便現象,
卻從醫院跟醫療的時空裡走進了一般的生活,
甚至會更兇悍地認為,
大家同為母親、同為親職、同為照顧者,
怎麼可以沒有同理心的去包容所有的吵鬧、沒禮貌、跟自己所慣壞的作品?
那些年在醫院遇到很配合治療的病友,
無論年紀,
與照顧者的互動多是穩定貼心到讓人心疼;
而這些令人噴飯的教養反饋,
其實不只在孩子與照顧者之間發生,
通常那樣的照顧者不單單縱容自己的孩子影響到怎個病房,
自己也總巴不得只要看到了日出,
所有的親友團都該近病床邊嘻笑、哭訴、怒罵,
對於醫護人員也是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