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孩子我認識他快四年，在我心裡，他一直很可愛。
他很安靜、很靦腆、很禮貌，他有一雙手巧手、一顆細膩的心、敏銳的感受度還有超高的領悟力，所以總能跟著網路的影片就摺出達人級的摺紙作品。
但最近一年來，我眼裡看到的他，變了。
他會直接把負面情緒釋放到同學身上、會在大人講話時不禮貌的插嘴、會直接在課堂上頂撞老師、還會直接利用肢體間的”不經意”碰觸去挑起紛爭。
原本，我真的以為，孩子的轉變完全是因為新導師的疏失跟忽略造成，後來才發現，其實他已經是一個被媽媽教壞的孩子。
被媽媽教壞了……
好沉重的字眼，連我寫來，都覺得沉重。
因為我相信沒有一個媽媽，會希望自己教壞了自己的孩子。
蔡穎卿老師著過一本書，『媽媽是最初的老師』。
是啊…...媽媽是孩子最初的老師，就因為這樣的認知與責任，所以我們總是不斷的學習、不斷的翻書、不斷的接受新知；就怕我們錯過的孩子的美好，誤解了孩子的良善。
所以我們開始試圖推翻原有的教育框架，只希望可以給孩子更海闊天空的成長。
所以我們開始累積各方專家的意見、開始蒐集每個親職講座的重點、開始開發有的沒有的新式教育理念；
接著憤恨體制教育內的八股、討伐框住孩子天馬行空的校規、甚至是求助媒體希望撤職不適任的老師；
只是是不是也有可能，對孩子來說最不適任的那位老師……正是媽媽自己？
那天，這孩子手裡的剪刀不只一次揮舞，甚至差點戳進同學的眼睛，所以惹怒了同學跟他絕交，但是他告訴媽媽這是同學的惡意排擠，而且這位母親篤定的信了；
然後，這孩子開始在授課期間任意的走動、但是他的媽媽認為，孩子是對的，反而是老師框架他孩子自由活動的權力；
接著，這孩子不寫功課、不配合學校的作業，因為他的媽媽要孩子不需要把老師的規定當一回事；
孩子寫了對老師不尊重的字句傳達到了校長的面前，這位母親美妙的相信著孩子：｢這絕對不是我的孩子寫的！｣
我常常跟身邊的朋友說，我們要試著相信自己的孩子，因為這世上真的沒有壞孩子，孩子的謊言，有時候是因為他害怕被處罰；孩子的偏差，有時候其實是一種求救；孩子的劣行，只是希望自己能被看見的訊息。
但如果，你不曾真正了解與參與孩子的在校日常，那麼過度的信任只是給足了孩子說謊的籌碼；
不曾正視孩子在你眼神以外的偏差，那麼盲目發展得不會是自由而是作惡；
不曾深思孩子在所有劣行下的心態，那麼你滿足的不是孩子被看見的渴望，而身為母親，自我感覺過度良好的教養假象。
學校的規定，完全被這位媽媽視為糞土。
因為媽媽認為，這是要懂『共學』的人才知道的最高境界，是尊重孩子是否遵守規則的選擇性以及人權，是擺脫體制教育框架的真自由。
但是不是忘了，所謂的自由需要有其正當性，所謂的自由需要有其合法性，所謂的自由該以不妨礙他人的自由為前提？
她用自由的大帽子扣押了其他孩子安靜上課的權力、掩蓋了孩子破壞校規、也破壞了自我人際關係的事實；然後用框架兩個字去模糊掉孩子所有不規矩的舉動、去架空規則存在的必要性。
孩子問我，為甚麼這個孩子可以這樣無是校規的存在、無視老師的尊嚴？
我很沉重的跟孩子說：｢因為..他被身邊的大人教壞了，然後…馬麻必須要說，大人真的不見得都是懂事的人。大人跟孩子的差別，有的時候只是外表跟年紀，不見得會比小孩子懂事。但無論懂不懂事，大人都有保護孩子的能力，差別只是，你們這些孩子被保護的是好的能力…還是壞的能力…｣
我們可以衝撞體制、我也認同挑戰權威；但你不能走進圖書館後，卻控告圖書館員剝奪你大聲喧嘩的自由；
我們可以適性發展、我也贊成產除框架；但不是喊著自由就能為所欲為、踩著框架就可以破壞道德規範。
自省能力，是孩子體內必須存在的機制；也是大人們必須帶著孩子做的練習。
這個孩子我認識他快四年，在我心裡，他到現在都還是很可愛。因為這世界上沒有壞孩子，有的…只是被媽媽(或是照顧者)教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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