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聽著遠處漸近的轟隆聲，
驚訝自己的淺眠居然發生在這樣的夜晚，
尤其是一整天的疲累過後。
那漸近又沉悶的雷聲，
本是不該擾我沉睡的分貝，
可是不知道怎麼著，我就是醒了，
然後就再也睡不著。
上了廁所、再去孩子的房間摸摸孩子的臉蛋，
這時候雷聲漸明，
閃電也開始透過窗戶鑽進孩子的房間裡；
所以我在孩子房間待了10分鐘，
等到了轉暗的天空跟走遠的雷聲，
我才回房。
可是依舊，沒有睡意。
按開手機的螢幕，0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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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入睡，醒來後的昨天，
心情似乎遺留在前一晚雷雨的濕度裡，
到了下午，
小阿姨打電話給我，
告訴我，
您在下著雷雨的凌晨03：40離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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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外婆…不…我不該說謊…
對我來說，
我們早就不親也不愛了。
我們曾有過的親密，
隨著我年齡的漸長與世故，
慢慢的滲進了殘酷。
暴力在我臉上落下血紅印記的那一天，
您告訴所有人，動手的是我。
粗暴在我身上浮起淤青的那一段日子，
您跟所有人說是我該死。
婚訊傳到您耳裡的那一刻，
您用金錢的貪婪買斷了我跟您最後的情感。
所以有了自己家庭的我，
拒絕成為您嘴裡盡孝的犧牲品，
毅然決然的拋棄您意圖刻在我身上的血親印記，
成為不知圖報的豬狗。
因為我懂，
就算我犧牲掉我的人生，
依然不可能滿足您的自私；
陪葬了我的家庭，
也只會換來無止盡的貪婪。
所以我寧願背負旁人的唾罵，
只求護好自己承諾與築成的家庭。
但我仍然感謝您，
在我的童年裡曾經的疼愛，
也許您帶著不情願，
但我依舊記得你手心傳來的溫度，
牽著我走進老市場裡的嘈雜；
我仍然感謝您，
在我的童年裡曾經的呵護，
也許您帶著不耐煩，
但我依舊記得您偷塞進我口袋裡的王子麵，
陪著我到放學的黃昏；
您總用不適當的飲食跟偏差的觀念餵養我，
於是在我逐漸長大的歲月中，
這些累積成了我們之間的鴻溝。
我想，
或許這輩子的您，
一直都不知道怎麼當個好大人，
所以您用自以為的犧牲跟眼淚，
去美化了自己的自私跟可悲；
也搞砸了這段人生的愛恨嗔痴。
不美好的您，
培育出不美好的所有，
但感謝這些，
成為了我生命的沃土，
我才懂得原來我能當顆種子，
迎著陽光，
然後落葉、開花。
人生的舞台，
在最後的劇碼裡，
您沒有了台詞、沒有了健康、沒有了親情、也沒有了我，
在曲未終時，便已人散。
如今落幕，
我真心祈求老天，
能將這些不堪阻隔在您落下的幕前，
讓您帶著一身的潔淨，
離開。
03:35與03:40短暫又相似的時間點，
亦如今生我與您相愛與仇恨的接近面，
看似緊密，
卻是永遠的距離。
再見了，我曾經深愛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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